从容不迫的意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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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 找回岁月中的温度
我喜欢诗,喜欢读诗、写诗。
少年的时候,有诗句陪伴,好像可以一个人躲起来,在河边、树林里,一个小角落,不理会外面世界轰轰烈烈地发生什么事。
少年的时候,也可以在背包里带一册诗,或者,即使没有诗集,有一本手抄笔记,有脑子里可以背诵记忆的一些诗句,也足够用,可以一路念着,唱着,一个人独自行走去天涯海角。
少年的时候,相信可以在世界各处流浪,相信可以在任何陌生的地方醒来,大梦醒来,或是大哭醒来,满天都是繁星,可以和一千年前流浪的诗人一样,醒来时随口念一句:“今宵酒醒何处——”
无论大梦或大哭,仿佛只要还能在诗句里醒来,生命就有了意义。
在为鄙俗的事吵架的时候,大概是离诗最远的时候。
少年时候,有过一些一起读诗写诗的朋友。现在也还记得名字,也还记得那些青涩的面容,笑得很腼腆,读自己的诗或读别人的诗,都有一点悸动,像是害羞,也像是狂妄。
日久想起那些青涩腼腆的声音,后来都星散各地,也都无音讯,心里有惆怅唏嘘,不知道他们流浪途中,是否还会在大梦或大哭中醒来?
走到天涯海角,离得很远,还记得彼此,或者对面相逢,近在咫尺,都走了样,已经不认识彼此,是生命两种不同的难堪吗?
前几年路上偶遇大学诗社的朋友,很紧张,还会怯怯地低声问一句:“还写诗吗?”
这几年连“怯怯地”也没有了,仿佛开始知道,问这句话,对自己或对方,多只是无谓的伤害。
所以,在这老去的岁月里默默让生命找回一点诗句的温度或许是奢侈的吧。
生活这么沉重辛酸,也许只有诗句像翅膀,可以让生命飞翔起来。“天长路远魂飞苦”,为什么李白用了这样揪心的句子?
从小在诗的声音里长大,父亲、母亲,总是让孩子读诗背诗,连做错事的惩罚,有时也是背一首诗,或抄写一首诗。
有些诗,是因为惩罚才记住了。在惩罚里大声朗读:“明月出天山,苍茫云海间。长风几万里,吹度玉门关。”
诗句让惩罚也不像惩罚了,朗读是肺腑的声音,无怨无恨,像天山明月,像长风几万里,那样辽阔大气,那样澄澈光明。
有诗,就没有了惩罚。苏轼总是在政治的惩罚里写诗,愈惩罚,诗愈好。流放途中,诗是他的救赎。
02 穿越千年的生命
网走湖边住宿一夜,回东京,住在日暮里。
记得上一次住这里,在附近下町一带乱走,无意间经过墓地,穿过一块块石碑,忽然看到“芥川龙之介”几个字。
心里愣了一下,想起《竹林中》,想起《罗生门》,想起《河童》,想起《地狱变》,想起《傻子的一生》,想起那个美丽又感伤的时代,想起文人瘦削如鬼魂,阴郁死去。
那一次我很错愕,没有想到无缘由就这样跟芥川偶遇,墓前合十敬拜,匆匆离开,在小巷弄找到一家小餐馆,吃了五目釜饭。
想起七月二十四日是芥川忌日,有点刻意想要找他的墓追思祭奠。
旭日初升,一线金黄的曙光,像特意的照明,照亮一尊地藏菩萨的像。是一块六面的石雕,六面刻同样的地藏,手持禅杖,站立在莲台上,脸上微微笑着。
地藏是日本民间的普遍信仰,尤其在灵园墓地,更是常见。
地藏手持禅杖,敲打地狱之门,发了宏愿:地狱不空,誓不成佛。因此地藏生生世世,守在地狱门口,护佑着死亡恐惧中受苦的生命吗?
他仿佛听到不断击打地狱之门的声音,成为一种永恒的救赎吧。
也许因为初日的明亮,地藏脸上的微笑如此温暖,世事纷纭,可以这样一无旁顾,只有微笑,关照四方,沉默无一言语,使我深深敬礼。
寺庙院落用大缸栽植了莲花,和附近上野公园不忍池的大贺莲是同样品种。
大贺莲因大贺一郎得名。大贺一郎培育千叶县三粒两千年前的古代莲子,成功开花,此后结实繁衍,因此称为“大贺莲”。
大贺一郎使两千年前的莲子重新发芽,好像不只是科学界的大事,媒体报道也如此令俗世大众兴奋动容。
生命在一粒种子里的蛰伏如此长久,令人惊叹。
想象自己,在黑暗封闭、不见天日的孤寂里蜷缩着,等待呼唤,等待苏醒,等待一线阳光照亮,我也可以吗?
千年漫长的黑暗与孤寂,没有声音,没有呼吸、心跳,一粒种子,依靠什么力量,可以冲破硬壳,可以发芽,可以开花,可以繁衍?
久远劫来,流浪生死,一世一世,我们是否也像一粒莲子,也在等待:漫长孤寂之后,会有生命重生的领悟?
03 让生命回归自然
我这次来到北海道道东两个星期,随意走走,没有特别目的,第一站去了野付半岛。
野付半岛突出在北海道东边沿岸,很长很长的一条狭窄的地岬上。
半岛外面的海,波涛汹涌,远远可以眺望到国后岛。
海鸥叼起贝蚌,高高飞起,在高空把蚌抛掷,贝壳在岩石上摔碎,海鸥再飞下来啄食暴露的贝肉。
初看野付半岛,走在长长的地岬上,会被外海的惊涛骇浪吸引。
外海靛蓝如墨,大浪汹涌澎湃,轰轰隆隆。
即使是初夏,云层灰翳阴闭,寒风呼呼,一阵阵袭来,觉得透骨地冷。不时有迅猛的大鹰,贴着海面,展翅飞掠,电光火石,瞬间抓起大鱼,无影无踪。鱼鹰飞掠而起,翅翼蔽天,强势者的霸气剽悍到令人震慑。
据说,鹰抓起猎物,也会飞到高空,把猎物抛掷而下,让猎物烂在岩石上,鹰再飞下来啄食烂成一团的肉身。
歌颂强势争霸的伟大,常常会忘了那一团岩石上的烂肉,是否还在颤动?是否还有最后一点体温?
受长长地岬庇护的内海,相对平和安静。
水波绿黄浅青,波平浪静,看起来更像一个湖。冷杉树林在浅浅沼泽的远处,枝干虬结如蟹爪,蒙蒙迷雾,使人想起宋人画里水墨凝练的“寒林”。
此地的阿努伊族过去被称为“虾夷”,是俘虏,也是奴隶,极度被主流社会歧视。
在人类强势争霸的历史中,其实很难领悟一片沼泽被保护的真正意义吧。
保护的真正意义是还原自然吗?是给予自由吗?是尊重生命在自然里生存的秩序与规则吗?
看着地上被抛掷、摔碎的贝壳,肉体早被吃光,残余碎裂的贝壳,被日光炙晒,被强风袭击,被寒冰压迫,变得惨白如枯骨,触目惊心。
在弱肉强食的殖民历史中,台湾也始终是强权口中的“弱肉”吧?
然而,台湾主流社会对待目前弱势的山地人,对待东南亚移工、外劳,对待外籍新娘,这些比我们更弱势者,是不是也还惯用弱肉强食的规则?
最初科学家提出自然史中的弱肉强食规则,或许没有想到这会成为人类在十八世纪前后“弱肉强食”的政治信仰吧。
文章来源:《云淡风轻》编辑 :YJ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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