慷慨以赴的意思
端午祭国殇,不可谓不沉重,可是丧事喜办的倾向使得它偏离了主旨,食物与玩乐成为主要内容。不过这也无法苛求,若不以吃喝玩乐为内容则少有人热切响应,健忘的群体想必很快就将所祭者忘掉,沉重的节日也会历练部分人的伪善。端午和清明是两个相近的节日,皆是为纪念人而形成的节日,且都与死亡相关,前者慷慨赴死,只身投入汨罗江,后者高风亮节,葬身火海。二人都有求生的选择,却都直面死亡,他们当时的真实想法已不得而知,断断续续的历史记载和当事人留下的笔墨未能充分展示全貌。在初学时,理所当然地接受老师的分析,前者因悲愤交加而投江,后者因高风亮节而拒受君恩。为国而死者众,为节而死者亦不在少数,所以上述解释并无不妥。为特定崇高的德性或目的而死,成为人生信条之一,杀身以成仁,舍身而取义。当然,信条是两面的,有只用其名的,信条是驾驭人或控制人的工具,鼓励追随者杀身成仁;有名副其实的,信条是人的终极行为指引。
求生是大多数生物的本能,在危险和灾难来临之时,本能往往会创造奇迹,绝地而生。当然,本能不是所有人的行为指引,诸多因特定原因而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,求生欲被牢牢压制,为国死,为情死,为民死,为君死,为利死,为自由亦可死。年少的志向是为国而死,“捐躯赴国难,视死忽如归”是高中之前的座右铭。高中之后,观念逐渐发生变化,为国捐躯已不是肯定的回答了,国与组织的混同令人倍感失落。在和舍友聊到是否可以为国而死时,不附条件地给出否定答案,不可能会为这些而放弃生命。作为一个公民,的确负有集体责任,但是作为个体,对自己和关切的人同样有特定义务,未选择以身殉国、为国而死带来的公益减损可以通过日后的举动弥补,而对自己义务或对关切之人的义务则没有机会再弥补。而对民众的感情并没有受到影响,因而为理念可死,为民可死,为情可死,为自由亦可死。随着实验模式的建立,上述观念再次发生动摇,几乎没有任何值得慷慨赴死的考量了,至多可以为情赴死。为情赴死是卡尔登的选择,他为了避免亲爱的露茜面临丧夫之痛,潜入狱中交换被处以死刑的代尔纳。
既然没有值得无条件慷慨赴死的原因,生是唯一的选项,直至生命凋零。同样的问题出现了,余生漫漫,是什么值得活着?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,有无数个答案,但基本上不会超出四种模式,经验的,体验的,超验的,实验的。四验模式曾被用于主体塑造的分析,它也可以用在生死理由的分析。体验、经验、超验和实验都可以作为生的原因,亦可以作为死的原因,尤其是超验指引,吸引着许多仁人志士献身某项事业、德性或目的。就个人而言,生的理由围绕这一个漫长的实验,观察、测试个体在欲求体验、经验传统和超验指引下的成长与发展,建构个体价值秩序,最终完成一项重建任务。即使偶有轻生的想法,也会因一句“你的实验还没有做完”而恢复生的活力。当然,有了最关切的人之后,不会再出现轻生的想法,危险的行为也不再会有。